［卜洋］Cell 221（一）
［因为去年有一个很喜欢的韩剧所以开一个监狱梗］
［不要上升真人哥哥弟弟都是遵纪守法好公民优秀青年本人］
姓名：岳明辉
年龄：26
罪名：诈骗
刑期：11年零十个月
姓名：木子洋
年龄：24
罪名：非法持有毒品
刑期：7年
姓名：卜凡
年龄：22
罪名：故意伤害
刑期：3年
姓名：灵超
年龄：17
罪名：故意伤害
刑期：3年
全世界的天空并非是同一片天空，最起码这里不是。
高墙电网，十米一哨。
封住的是世间的罪孽、邪恶和冤屈，这里是连鬼怪都敬畏三分的人间炼狱，是水蓝星球上孤立的黑白地带。
只不过炼狱里也能建造出天堂，黑色土壤里也能生出玫瑰就是了。
北京南郊困因监狱第二监区221号监室。
这里是最特别的监室。12人间的标准配置房间现在只空空荡荡住了两个人，岳明辉和木子洋。
岳明辉服刑已经快三年，在整个监区辗转了不下十间监室，每次呆不到三个月就会被抬出来，不是被打的，而是被整的。监狱这地方一没有好人，二没有女人，唇红齿白还生着桃色指尖的岳明辉落在11个想女人想红了眼的同性手里就是动物世界里被野狼围攻的兔子，就是插上螺旋桨也难逃。
被抬出来几次之后上面考虑到岳明辉的身体状况，所以即使没有特别关照身份，最后还是把他安排到了221号监室。
整个监区唯一一个只住了一个人的监室。
那个人就是木子洋，有特别关照身份的木子洋。
木子洋出身簪缨之族，又是家中独子，所以即使是家门之耻，家里还是托了关系给他安排了一个独立房间，又打点的周到，所以木子洋在这受不到什么苦。
多一个人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所谓，反正房间够大，而且这人看着也干净就没说什么。其实他是懒得说什么，衣来伸手的日子过惯了懒筋都长到骨头里了，连朋友给他毒品试试他都懒得推脱，被抓以后甚至都懒得辩解，要说他懒到连做人的基本原则都没了也不对，因为在他的原则手册里只写了四个字：舒服就好。
还好进来以后被关照不用出工，一个人住个大房间，虽然比不上原来，但也能吃饱睡好，木子洋觉得这七年刑期应该也不会太难过。
所以当‘长员’这个麻烦事木子洋自然不会往自己身上揽，直接就丢给了岳明辉。
狱警不可能时刻管理到每一个犯人，所以每个监室都会在犯人中选出一个管理者，称其为‘长员’。以前木子洋独占一个监室自然谈不到什么管理还是被管理，但现在多一个人就必须得加上这层关系了。岳明辉本来还想着自己是鸠占鹊巢，就更不该拿‘长员’这个身份，想着要推脱一下，结果床上躺着的人捧着一本莎士比亚连眼皮都没抬，闷声闷气的一句‘尊老爱幼，我看你这样就比我老’给岳明辉噎的乐也不是哭也不是。
岳明辉入住两个月，木子洋跟他说过的话除了那句‘尊老爱幼’就再没别的了，一是后者懒的说话二是俩人也没什么时间能说上话。木子洋不用出工，也不用严格遵守5点半的起床时间，所以岳明辉每天出工前看到的是睡成一条紫菜包饭的木子洋，回来后看到的是从紫菜包饭里伸出两条胳膊举着书看的木子洋。
岳明辉一点都不嫉妒，是真的不嫉妒，他深知监狱本来就是等级制度最分明的地方，像木子洋这种都不能列入犯人的等级里，说是来‘体验监狱生活’都不算确切，只能说是换个地躺着。而且岳明辉觉得这样更好，因为他确定木子洋连看都懒的看他一眼更不会来整他，他只希望自己能在这间屋子里安稳熬完剩下的刑期。
只是后来的日子没想象中那么安稳，跟床长在一起的木子洋也站了起来，成了221号监室顶天花板立水泥地的室霸。
木子洋从床上爬起来是因为一大堆排列组合过的26个字母。
监狱里再特殊的关照也不能用手机更别提上网，电视也是指定时间才能看。所以木子洋唯一的消遣就是看书，好在里面有图书室，乱七八糟的书倒是不少，木子洋算着把那些书都看完七年也就熬的差不多了。有个收了好处的狱警每个星期都来给木子洋换一批书，这次换的书里夹了一本英文原版书。木子洋翻开一瞥瞬间两眼一黑，密密麻麻的字母跌进他250度的眼睛里，他觉得自己的近视又严重了，因为头晕的不行。
“操，这他妈什么玩意儿。”
岳明辉听见对面床上一声懒的连笔画都散开的脏话先是觉得陌生，毕竟两个月来就没听这人出过声儿，后来又觉得好笑，这人连脏话都能说出甜蜜蜜的调子来，有点儿意思。
“怎么了？”
“英文书，看不懂。”
木子洋坐起来把书扔到两人之间的桌子上，这已经这星期的最后一本书了，没有别的可看，索性眼镜一甩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准备睡觉。
岳明辉伸手拿过来一看，双城记，自己最喜欢的书，没想到这种地方竟然还有原版。
“我可以给你翻译。”
岳明辉粗粗翻了一下，书页很新，想着这里应该也没什么人能看懂，又想起在英国上大学的时候自己手里的那本已经被翻的卷了边，他也正好想再看一遍，顺道翻译不是什么难事。
“你看的懂？”
“倒背如流不敢说，照着翻译没问题。”
结果木子洋就听岳明辉吐着京腔把一本狄更斯愣是翻出了老舍的味儿，翻译到第三章夜影岳明辉就觉得眼睛发花翻译不下去干脆合了书打算睡觉，结果木子洋却被勾的没有睡意，监狱是个没有黑夜的地方，明晃晃的白炽灯要亮一整晚，他本来挺怕黑进来以后也很快习惯了开灯睡觉，但现在木子洋觉得这束光能穿过他的眼皮晃的他怎么都睡不着。
岳明辉听着对面的铁架床吱扭吱扭叫的人耳膜发酸，忍不下去便开了口：
“睡不着啊？”
“嗯。”
“我记得剧情，给你大概讲讲？”
“别剧透，我得听完整的。”
‘完不完整不都得我透给你吗’
岳明辉心下一乐，想着这人较真儿的莫名其妙，却没敢把槽真的吐出口。
“你随便说点儿什么，你声音挺催眠。”
“……成吧。”
说了一通书把人说失眠的岳明辉不知道木子洋是怎么得出他声音催眠的结论的，但既然‘寄人篱下’就还得顺着人来，想了想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把自己的那点事儿捡出来说说。结果就从英国留学说到了回国和朋友创业又说到朋友跑路顶了诈骗的罪名，北京人的话头一开什么事都能讲成单口相声，滔滔不绝絮絮叨叨，说到口干舌燥才反应过来对面很久都没动静了。
“哎你睡啦？”
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在沉默的黑暗里被放大，木子洋睡了。
后来的几天里岳明辉断断续续的把整本双城记讲给了木子洋，俩人也对彼此有了点了解。只不过木子洋对岳明辉的了解是一斤铁，岳明辉对木子洋的了解是一斤棉花，因为实际内容含金量都是一样的，岳明辉扎扎实实地讲了好几个晚上，而木子洋一句话就把自己的事儿抖干净了。
“吸毒，藏毒。”
俩人的二人世界又过了一个月，221号监室凑成了一桌麻将。
“新人。外面没地儿了，先在你们这儿放着。”
送书的狱警小于这回改送人了，正是出工的时候，屋里只有木子洋一个人。小于看着床上的人，面对这个特殊犯人尽力维持着最后一点警察的威严。
木子洋就算不想要人也不能真的说什么，毕竟是犯人，身份再特殊也没有和警察讨价还价的道理。而且他抬眼这么一看，突然就有种预感，这七年恐怕不用只跟那些书较劲了。
这种预感像是针灸用的细软银针刺在他的太阳穴上，搞得他太阳穴一鼓一鼓的连着眼皮都在跟着跳。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两只眼一起跳，操，八成是他妈度数又深了，真的不能再看书了。
被送来的两个人穿着统一的青灰色制服抱着自己的个人用品，一个高点一个矮点，矮的那个其实也不算矮，高的那个只能说是太高了，俩人往那一戳活像两尊复活岛的巨人像。
小于出去以后，两个石像还戳在那儿，岁数看着都不大，应该都是头一回进宫不知道里面的规矩只能傻站着。
木子洋起身到了俩人跟前才发现高的那个比他还高了几公分，头上顶着不过5毫米的毛茬，脑袋左侧还有一道暗红色长疤，应该是刚添不久。长得也是很混搭，眉眼鼻尖都透着狠戾和千山鸟飞绝的气势，到了嘴唇又肉嘟嘟的翘着，唇线蜿蜒到嘴角向上勾出一个无邪的角度，却是一处柳暗花明的景致。
“有点儿意思。”
木子洋最近天天听岳明辉叨叨这句话，魔音穿脑导致现在看见这人竟然下意识的漏出了嘴。好在人还是那个石头样子，应该是没听清不敢妄动。
站着的人其实听清了，木子洋嗓音虽然软塌塌的像没有骨头，但每一个音节都清楚的飘进了他耳朵里，像片羽毛似的扫过他的耳蜗，弄的一阵痒却不敢伸手去挠。因为他还没搞清这里的局势，如果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他和小弟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而眼前这个嘴角勾笑的人明显就是这间屋子或者说是整个监狱都不能得罪的人，因为他和别人不一样。
灰色的制服解了最上面两颗扣子，松垮的领子瘫在锋利的锁骨之上，化纤的劣质材料竟被穿出了一种真丝的质感。而且这人没剃头发，软软的刘海搭在前额，碎发就快要遮过眼睛，被后面透进来的阳光一照泛着湿润的光。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湿润这个词，就是觉得看着这个人好像回到了家乡的海边，湿润的海风卷着盐粒往眼睛里吹，吹的人眼睛生疼，在干燥的北京活了几年已经快忘了这种滋味，结果到了这贼窝却误打误撞了一回，他觉得一向不恋家的自己还是想家了。
木子洋转而去看旁边那个矮点的，也是刚刮的头发冒着青茬，整张脸完整的露在外面，柔嫩皮肤上隐约闪着光的绒毛每一根都在叫嚣着‘我很年轻，我很漂亮’。确实是长得漂亮，漂亮到一向最讨厌人多的木子洋第一反应竟是‘这小孩儿幸好是来这儿了’，岳明辉这个年纪在外面都是狼窝里的兔子，这小孩儿只怕是一天都挨不过去就得从里往外整个被翻过来。
小孩儿俩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的木子洋有点不自在，那眼神干净的估计连考试作弊都不敢，他实在想不出他能干出什么事到了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
木子洋伸手按了一把小孩儿的头，把钉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生生拔了出来：
“犯什么事儿了？”
“我把人给砍了。”
刚刮过的头皮触感确实不怎么好，木子洋收了手，小孩儿的圆脑袋又弹回来，眨巴着眼睛好像在说这次考试考了年级第一一样。
这也有点儿意思了，木子洋这回憋住了嘴，只在心里腹诽了一下。
后来也没再说话，大个子给小孩儿铺好了床就各自坐着，恐怕多说一个字就要被前辈教育。还是岳明辉回来，这桌搅不清上下家的麻将才算正式开了席。
“哟，生脸儿。”
岳明辉第一眼就看见坐在自己旁边铺位长得挺好看的小孩儿，路过的时候呼噜了一把小孩儿脑袋，也被扎了手。等在自己床上坐定才看见对面木子洋旁边铺位还有个大高个儿，光是坐着头都要顶到上铺床板，看人憋屈的缩在那儿和旁边躺着正得瑟腿的木子洋形成一副诡异的画面，诡异中又透着好笑，也没刻意憋住，直接就笑出了声跟对面的人说：
“自我介绍。”
大个子被这一笑整的心里发慌，一时间竟愣了神，半天没说话，看着刚进来的人张着嘴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像极了以前家里那只小弟最爱吓的鸡，现在也没人照顾它，不知道过的怎么样了。
“我们长员让你自我介绍呢。”
木子洋伸手越过床头的铁栏杆戳了戳坐着的人。很硬，肌肉力量应该挺强，缩回手的人在心下暗忖。
“啊…哦哦前辈好，我叫卜凡今年二十二，那个是我小弟，叫灵超，十七还没成年呢，得多靠两位前辈关照。”
卜凡知道每个监室都有个领导者，只不过不知道那个叫做长员，现在从那个卷着盐粒的声音里可以听出，对面那个咯咯笑的人就是这间屋子的领导者。
“自我介绍是让你交代罪过的，没人想知道你的生辰八字，你要是犯了强奸什么的我们可不能让你这么好过。”
岳明辉语调里还带着停不下来的笑意，他一眼就看出来这大个头只是看着唬人，充其量是个打架斗殴的罪过，根本没想着他能干那种破事只是无心说来逗他，没想到听者倒是有意‘噌’的一下就往起站，结果头和上铺铁栏杆撞了个结实，那声闷响光是听着都觉得脑瓜仁子疼。
岳明辉看人捂着脑袋站那儿也不出声儿，看灵超起身去看却死活掰不下来捂在头上的手，只能收了笑声去看人的情况，倒是木子洋倒在床上笑的七扭八歪。
撞的不轻，脑门上已经红了一片，进来第一天就报伤不合适，岳明辉正想着找点什么东西给他冰冰脑袋，就听人梗着脖子跟他说：
“哥哥我们不干那种事儿，超儿在学校被人欺负了，我手一重把人给砍坏了……”
说着脑袋也耷拉下去了，像个因为打篮球误了午自习被老师训的中学生一样。
一时间屋里竟没人说话，倒是木子洋先开了口：
“得。你们这背锅的背锅报仇的报仇，合着就我一个罪有应得，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了。”
“行了洋子，你不也就碰过一次吗，好戒，以后别再碰就行了。”
岳明辉看气氛走向不对赶紧出来打圆场。木子洋却没理他的话茬，起了身去洗手台拿了管薄荷味牙膏走回卜凡跟前，把人的下巴抬起来又往手指上挤了一坨蓝白条纹的牙膏往发红的地方戳。
“嘶……”
牙膏冰凉的刺激感加上那人手上并不算轻柔的力量，疼的卜凡咬着牙根直往嗓子眼儿里抽凉气。
“多撞几次你就记住了，别碰它过几天就好。”
木子洋把牙膏均匀涂开，红肿的地方就亮晶晶的泛着光，看起来有点滑稽。其实涂牙膏没什么用，充其量是凉丝丝的能让脑袋好受点儿，木子洋刚来的时候也总撞，只不过那时候没人帮他，只能自涂其包，他还想着有个人能像他妈妈那样给伤口呼呼气，但这事他自己有心无力，所以现在面对卜凡他坚持完成了那个呼气的执念。
卜凡被人涂了满头牙膏只觉得日照头顶升凉气，还没适应就又被按下脑袋，眼神也无处可逃只能对上那人细白的胸脯，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解了一颗，从宽松的领口看进去简直一览无余，与劣质布料摩擦挺立的ru头，起伏匀称的腹部肌肉闯进眼里，卜凡吞下一口口水，咕咚一声听的自己感觉脑袋又烧起来了。卜凡这些年为了赚钱养小弟，一直没交过女朋友，也以六根清净自持着，结果现在竟然对着个一马平川的胸脯脑袋发蒙，他觉得这个人太有毒了，先是让自己想家又让自己想女人，把什么不该想的统统想了个遍，他想挣开那人的手，反倒被吹在脑门上的凉气给定在了原地。
气体呼在涂了牙膏的地方，加倍的清凉让卜凡体验了一回意识流的冰火两重天，这个人竟然在给自己的伤口吹气，这是他妈妈都不曾做过的事，那口气吹到他脑子里，燃成一把火将残存的理智烧成了灰烬。
他喜欢这种感觉，被照顾的感觉。自己从小是被放养的，后来在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的时候就捡了小弟又开始学着照顾别人，卜凡活了22年第一次尝到被照顾的滋味，是凉的，是薄荷味的。
木子洋吹了几下就松了手，回身把牙膏放回原位又躺回了床上，只剩下看着他一脸蒙逼的岳明辉，看着卜凡一脸蒙逼的灵超以及还低着头看着地板一脸蒙逼的卜凡。
岳明辉是没见过这么温柔体贴的木子洋，灵超是没见过这么温顺任人摆弄的凡哥，至于卜凡，他觉得他什么都没见过，没见到木子洋之前的那22年都白活了。
卜凡在小铁床上缩手缩脚的躺着，翻身都不敢，生怕吵醒了脚底下的木子洋。
三年刑期，这是第一天，路还很长。前22年卜凡怎么都不会想到以做遵纪守法好公民为人生信条的他有一天会进了监狱，所以对于接下来的事他也索性不再去想，就慢慢走吧，走到哪儿是哪儿，反正人生这个东西，最喜欢和人开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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